拾仐

不知名的动漫军事历史艺术小说爱好者。

双子星

                           【翘曲点一】

  (翘曲点:三维空间与四维空间的联系点,在此隐喻不同的世界线。)

                                 Ⅰ.注连绳

  有的人三十岁就死了,等到八十岁才埋下。至于自己?或许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彻底死去。

  大海依旧无情在奔涌腐蚀着岸堤,每当少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雨后来独自看海。

  雨后的海并没有往日一般的人流,而且有一种雨与海水嘈杂在一起的氤氲,在靠海的那个木质长椅上,那源自过去的回忆就会再次激发被他唤醒。

  给了他一个可以静思的片刻,开始贪婪,如饥似渴地咀嚼那个旧日的梦境。

  ……

  少年的人生就如同命运玩弄的发条,只有被扭转时才能够缓慢前进,可当前进的扭转力失去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冷漠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充斥着悲观以及绝望。

  就像乘坐着一辆老式的蒸汽列车,缓慢行进于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路则一直延伸至死亡的尽头,无法瞥见列车的终点,列车也不会停下。

  因为他只是人生的旅客,而并非主导人生行进的驾驶员。

  作为一个音乐世家出身的人,从出身起,灵魂就被囚禁于这具躯壳,身体则缠上了难以名状的注连绳,沉重阻拦他一切的前进。

  注连绳有时会幻化为细丝,将他缓缓提起,这时命运就扭转了他的发条,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开始了自己所谓的才能展示。

  就这样,当列车驶向漆黑的山洞时,借助昏黄的煤油灯,才发现那些注连绳是如此厚重以至于让他难以呼吸。

  而在少年14岁那年,由于精神原因母亲先行自杀,承载的意志融入更多的注连绳将少年层层裹住,令他的世界从此失去了色彩。

  之后,他到了一个不知名临海小镇,抛弃过往,安度余生。

  ...

  作为提线木偶,注连绳仍会在每日的傍晚牵动着他在学校的琴房中进行机械式一般的演奏。

  陌生的环境,忧郁的过往,如同一粒渺小的灰尘,但压在每个人身上却依旧同大山般沉重。

  当他第一次遇见她,少女身上落满了白鸽,流浪猫蜷缩在她身旁慵懒地晒着太阳,她闭合着双眸微微侧着头,少年本想用手中那些许陈旧的卡片机将此刻定格,怎料到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眼,就这样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

  单单这一眼,就让他们彼此的生命产生了交集与错意的共鸣。

  她身旁的花朵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耀眼,她头顶上的云朵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洁白。

  他望着她,就这样少年的世界有了些许色彩,仅仅关于她以及她的一切的色彩。

  偶尔的傍晚,少女会静静的跟随着他来到那个老旧的琴房,静静地倚靠在钢琴旁聆听他一人的演奏。

  二人彼此沉默,少有对话,但少年偶能瞥见少女的眼眸,一束光静静的栖息其中。

  雨夜是最佳的演奏场景,每每这时,少年都会联想到过去,那注连绳也就注入了他的故事。

  琴音也由冰冷的滞涩转为了悠扬,似在低诉着一些往事。

  “你的音乐,总能让我想到双子星。”这是少女的第一次向他开口说话。

  “什么是双子星?”

  “两颗质量相等的星星,在恒定的万有引力下,彼此围绕,相互旋转。”

  “为什么?”

  “因为在浩瀚的宇宙中,他们无法感知到彼此的存在,就像残失了一半的灵魂的孩子,孤独地漫步在宇宙中寻找着属于他的星星,以弥补他们残失的灵魂。只属于他们的那颗星星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这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也是属于他们的自我救赎。”

  “但他永远不可能找到,对吗?”

  “毕竟宇宙在以恒定的速度膨胀,二者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在彼此的眼中,他们的星星都在向前奔跑,他们拼尽全力追逐,殊不知停下就能相遇,但宇宙又怎会给予这样的机会。”

  “宇宙或许可以名为生活......”

  他们偶尔对话,偶尔静默不语,偶尔互相对视,观察着栖息于彼此眼中的那束光。

  尽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事实上,他们早已形影不离,他们之前的情感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友情,横贯了爱情,从而引发了一场灵魂的共鸣。

  他们是友人,是伴侣,是双子星。

  注连绳在与她一起的日子里,化为了温暖的柔光萦绕在二者身边。

                          Ⅱ.洛希极限

  (洛希极限:当星星之间接触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因为潮汐作用变成流体团分散解体,程度值就是洛希极限,在此隐喻少年少女某方的离去。)

  “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会和我一起吗?”

  “去哪里?”

  “去殉情。”

  少女的先天心脏疾病,医生推测只剩下不过两月,因找不到合适的器官捐赠,残留的治愈可能消磨殆尽。

  少年早已认为自己灰暗的人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还不如将自己的心脏捐献给对这个世界仍然充满希望的她。

  他默默签署了器官捐赠的申请书,背后留下了一则哥特式改编的童话

  ——是关于《小美人鱼》的童话,只不过结尾略微作了修改,在黎明变成泡沫死去的不是小美人鱼,而是王子……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直至那天。

  少女的病情迅速恶化。

  当他推开门,

  “滴————”

  真是——刺耳呢。

  ...

  海风随朝阳升起迎面扑来

  同空小的贝壳能演奏出大海的怒涛一样

  怀表的声音如同小鸟的心脏一样滴答作响

  晨曦如同往日一般晃眼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梦回忆完后,就只留有冰冷的现实

  情感是如此软弱却又如此怪异

  思想是如此冷滞却又如此清醒

  虽然他们永远迷人

  被抛弃的故居,永不自由的梦境

  如水的岁月,如诗的回忆

  他从长椅上微微站起,小声低语:

  “我将在明日逝去,而你将死而复生。”

                     【翘曲点二】

                           Ⅰ.潮鸣

  (潮鸣:此起彼伏的潮鸣如同少女的呼吸,是手术的过程,两次冲击是心脏的取出与装进。)

  “滴-滴-滴-滴……”一阵缓慢而又有节律的声音唤醒了——平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

  艰难地将双眸撑开,一睁眼,便是一抹刺眼的白光刺下,她只得已放弃了这一愚蠢的行径。

  “再次构架外裹以心包,上方连接出入心脏的大血管,下方邻膈,两侧邻纵隔胸膜和肺的心脏支架,准备取出患者原有心脏。”陌生而冰冷的声音叩击着少女的耳膜。

  “院长,病人似乎有意识抵抗现象。”

  “加大麻醉剂的剂量。”

  就如同洁白的丝绒包裹在身体上一样的轻柔,让她再次顺其自然的,陷入了沉眠,回到了那个熟悉却又久违的梦境。

  与其说是一场梦境,却又令自己感知到无比的真实。或许是一场曾真实发生过的爱恋……

  乘坐着一艘古老的轮渡穿梭在大海的海面上。一阵猛烈的冲击感让坐在房舱里的她感觉到了明显的目眩与深刻反胃感。

  依稀记得那刻,才从一场睡梦中苏醒,摇曳着半迷糊的身躯,从沾染着零星几滴肮脏油污的白床单上爬起。

  残梦中未曾彻底遗失的耳语,轻柔地呼唤着她,登上了那艘古老轮渡的甲板,温暖的海风携带着海水潮湿的气味抚撩着蓬松的长发,抬眸望去,依旧无法望见——彼岸。

  仰望星空,他们的轮渡一直停在天穹的弧光灯之下,她杵着栏杆,垂眸望着轮渡底下不断拍击着船身的晚潮。

  又是一阵强烈的冲击感,这阵冲击非常强烈,以至于让她感知到了天翻地覆。

  甚至于这艘孤寂的轮渡都会以永恒的姿态坠入无边的大海。

  少女抓着栏杆,可终究还是抓不住了,松开了手,跌向了后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终于找到你了。”抬眸一望,他正呼唤着少女。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脸庞的模样,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醒来她才意识到那是手术时的梦境,只不过他或许永远迷失在了夜海归途的礁群中。

  而她已然忘却,他究竟是谁?

                      Ⅱ.洛希极限

  在手术成功后的三个月,她又回到了这里——海边的小镇。

  声音,是海浪拍打着岸堤的低沉嘶吼,是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鸟的凄哑啼鸣,以及随风吹动而缓缓摇晃的教堂顶上的昏黄钟鸣。

  景象,是太阳躲藏在厚重的云层下难以窥见其光芒,是在尘埃中辗转折射数千次的光辉透过教堂那破败的百叶窗折射出的幻影,以及一个跪倒在墓碑前的身影。

  声音,有声,却塑造无声情景的压抑,景象,有色,却拟画出暗冷色调的沉默。

  旧日的回忆似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墓碑下简短刻着一小段墓志铭:“他一直在彼岸等待.....”

  心脏悸动般跳动着,生怕下一秒就会因为死亡,而彻底失去此刻少有的生命力,又似只是在呼应心脏的主人——她,情感的变化。

  炽热的心辉映着冰冷墓碑残留的温暖。

  少女用双手搂抱着那座冰冷的墓碑,随后她便用右手轻轻抚摸着跳动的心脏,的确是他。

  记忆似洪闸一般重新涌入,有一个流传于民间的美丽传说,据说器官被移植者会得到器官移植者的记忆以及情感。

  墓碑

  飞鸟、山顶的教堂

  少女、波涛、无边的海洋

  乌云欲雨与在彼岸守候至今的少年

  一滴水珠轻轻拍打在她的手背上。

  “诶,奇怪,难道是?”她用手轻轻擦拭了眼眶,并不是自己的泪水,而是乌云欲雨已成现实。

  一幕幕回忆如同放灯片一样从脑海中缓慢闪递,共同见证的守望,共同仰望的星空,共同镌刻的诺言,共同编织的回忆。

  转瞬间,暴雨倾注而下,她抚摸了一下墓碑,朝向大海走去,她咬紧下唇,可是在海风拂面而过的一瞬,泪如雨下,无法制止。

  往日温柔拍打的波涛顷刻间化为了汹涌澎湃的风暴,至于飞鸟,早已察觉到了暴风雨的来临,悄然离去多时。

  峭壁离她越来越近,却并没有勇气去寻短见。

  “明明我才应该是美人鱼啊,我才应该幻化为黎明的泡沫。”不堪的声音传递于海崖空谷,却又无法避免的将会被名为岁月的壁垒拦下,难以传递至汪洋的彼岸。

  走进教堂,昏暗中未曾见到余火,她静静躺在教堂的长椅上,望着高高的穹顶。

  少女一遍遍询问着他究竟去向了何方,心脏以稳定的节律跃动作出了回答。

  泪水已然流尽,就这样她躺在那早已泛发着乳白的长椅上睡着了....

  脑海中,摇曳着是,那夜——夜海的暗礁与幻影。

  深夜,星辰已然藏匿于乌云背后,她沉沉醒来,头昏昏沉沉,摇曳着身躯再次走到了墓碑之前。

  海是看不见的,漆黑一片,只能通过由远及近的波涛声,想象它的广大,除了海的声音仿佛一切都禁止了,时空因此定格。

  抬眸望去似乎能再次瞥见他曾经的身影。

  “我要跟你讲一个有关大海与我们的故事。”

  她静静依靠在墓碑旁,于暴风雨中低语:

  “只要你能记住我,我就永远不会死去。”

                  【翘曲点三】:幻日环

  (幻日环:大气通过光折射而形成的一种天然奇观。在此链接一二翘曲点,使他们短暂相遇但依旧分离,如同海市蜃楼,以精神支柱式幻想用来完成自我救赎。)

  时间的流逝令人目眩,它以不朽横贯于二者彼此相错的时空。

  十年过去了。

  突然间,我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吵闹的闹铃。

  ——原来如此。

  自己曾几何时又回忆起了那个旧日的梦境。

  突然间,我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吵闹的闹铃。

  这里好像是

  ——原来如此。

  做了同一场梦然后回到了不同的现实。

  我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系紧了领带,套上西装。

  我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系紧了发带,穿上春装。

  我关上了公寓门,天气未免有些阴沉,或许又要下雨了。

  我站在公寓门前面,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左胸腔,微声轻语:“我出门了。”

  我如同往日那般乘坐着城市轻轨。

  我如同往日那般乘坐着城市公交。

  下雨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雨,看了一眼七号轻轨的终点站,也罢就这样坐着过去吧。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心想这次又要完蛋了,全勤奖彻底泡汤。

  我下了轻轨列车,雨刚好停了下来,顺着十年前曾熟悉的路径的慢慢走去,这里景色变化飞快,早已不是一个临海的小镇了,但是那个老旧的木质长椅还静静伫立在大海的边缘。

  因为雨的原因,我迟迟不愿意下车,等雨差不多停了,公交也驶向了终点,又是这里,景色未曾发生改变,就如同岁月在此停滞了一般,除了远处的木质长椅,就只留有了无边际的大海,与无可安放的回忆。

  我朝着木质长椅走去。

  我朝着木质长椅走去。

  昏色的云层透过些许的阳光,在雨后湿润的气流之下形成了美丽的日晕,静默得凝视,不知为何心脏的频率此刻跃动起伏。

  薄云投下了光的影子,折射着水汽形成了幻日环,我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心脏的频率此刻跃动起伏,头脑与视线也有些许模糊,像在期待着什么。

  不对,这不是日晕,而是罕见的幻日环,大海在幻日环的作用下呈现了一种近乎墨色的深邃。

  我终于在雨后见到了墨色的大海。

  突然,我的左手手心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忽然,我的右手手心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我转过头去,是她。

  我转过头去,是他。

  我们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孩子,彼此相视而笑,然后相拥缀泣。

  口中无数日思夜想而又未曾说出口的言语,在这一刻都被岁月凝聚为孤独与日夜的思念,化为单行泪水分别从我们的脸颊上流下。

  云层逐渐消散,幻日环的光辉迎来了顶峰,随后消退于冰冷的现实。

  我的左手抓住的是虚无的空气,但掌心仍残存着些许温暖。

  我的右手抓住的是虚无的空气,但脸颊仍残存着些许泪丝。

  她曾经真的存在过吗?

  他或许曾经真的存在过。

  或许,或许....

  如同无限符号的翘曲点交汇处,看似在三维平面重合,却又只是在四维层面上叠加。

  幻日环的暖意,终将如同海市蜃楼般那样消失在冰冷的现实之中。

  仅仅一瞬,二者又错意于彼此相错的时空,继续对抗着充斥恶意的流年。

  或许彼此都从未出现于彼此的世界,只是灵魂支柱所构成的幻想慰藉。

  但唯有一点真实。

  双子星仍以永恒的姿态彼此围绕旋转于墨色的宇宙。

  万有引力横贯在二者之间。

  看似永远分离于空间的边际。

  却又共同相偎于时光的尽头。

  (幻日环部分以第一人称区分人物,首先是男主的“我”,其次是女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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